霁月手心沁出了大片冷汗，毛毯被攥得皱皱巴巴，呼吸变成了小心翼翼的浅促。

心里似乎有个声音在疯狂叫嚣着逃跑，双腿却像灌了铅似的挪不开半步。

指尖控制不住地发麻，大脑在视线触及房间内黑漆漆的墙壁时陡然空白。

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攥紧，咚咚的跳动声震得耳膜生疼。

“啪”地一声，房间内大亮。

叁面墙壁清晰印出轮廓，如枯叶般大量的照片悬挂张贴，数量多到数不胜数。

这是……

她的照片？

脚尖似乎恢复了知觉，可走动的速度却让时间放慢了十倍不止，空气粘稠到让人透不上气。

她极缓地往里走动，每动一下，心尖都会剧烈地颤动。

不敢出声，不敢喘气，生怕一用力，脑里紧绷的弦会彻底断裂。

连她自己都没有的婴儿照片，照片中小小的一团，身上还裹着出生医院的蓝白色包被，只露个脸的娃娃，冲着镜头甜甜笑着。

心底像是被什么触动了一下，眼底莫名发酸，大量透明的液体上涌，瞬间挤满了眼眶。

霁月呆呆抬手，指尖轻轻碰在照片一角，又后怕般瑟缩。

照片边上写着很小的一行字：找到你了。

后背瞬间发凉，她迅速看向下一张照片。

叁岁，照片的角度是在……怀里？

这个拍照的样子，很像将她搂在怀里快速用相机抓了一张。

照片里的她脖子很红，清晰的指痕似才印下，而抱着她的似乎是个男生，右下角还有不属于二人的半只鞋子，脚码很大，应该是个成年男性，看脚尖的放置，像是躺着。

所以……她被亲生父亲掐着脖子的时候，是他赶来救了她？

霁月细思极恐，粗略算算，那时的周砚礼，不过也才九、十岁，她记得那男人身形高大，力气也是大得惊人，加之暴怒，情绪上头，他如何……

视线下落，照片下方依旧是很细很小的字：我来晚了。

霁月忍不住倒吸凉气，目光随着排列整齐的照片墙速速移动。

第叁张，她坐在童梦园的台阶上。

第四张，她在爬园中的大树。

第五张，她在林中捅马蜂窝。

第六张，她在河边寻找跳河位置。

第七张，她脖间鲜红，被推上救护车。

第n张……

心脏止不住一点点缩紧，她捂着胸口急促喘息，喉咙阵阵发紧，发不出声音。

怪不得，怪不得她寻了那么多次死，没有一次成功，她以为她是被阎王爷打入了黑名单，没成想，是周砚礼在拉着她，拽着她，导致她一直在阎王殿门口闪现。

毛毯下的后背满是冷汗，她能清晰地感到汗珠顺着脊椎下滑，光裸的脚丫下积蓄出一滩浅浅的水渍。

抬脚时地板湿滑，她扶着墙才勉强稳住。

她感动吗？不，她觉得可怕。

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，有一个你不知道的人，一直用近乎变态的目光尾随着你，他介入你的抉择，牵制你的生死，他救你，又推你。

你的每一步，根本不是自己在走，而是被他推着，走到了如今的地步。

而这一切，居然在你出生之时就已经定下了。

满满叁面墙，她的过去，她的现在，她打工，她得奖，她参与的活动，她登报的剪纸，甚至连校园网的校花比赛的照片，他都有。

最后一张最近，还有第四面墙空了大半，似乎未完。

他在图什么？到底为什么？

霁月浑身冰凉，毛毯裹得极紧，交迭的部位勒紧脖颈，本就透不上气的身子摇摇欲坠。

周砚礼就在她身后，虚虚扶了一把，一如初见那般。

她艰难地吞咽，喉咙却如刀割般疼痛难忍：“能解释一下吗？”

“你信我吗？”周砚礼伸出手摊在她面前，很直白地请求，“我从未想过伤害你。”

霁月盯着他的掌心，心底漫起的恐慌根本无法让她说出“相信”二字。

良久，她将手掌放了上去：“是不愿伤害我，还是她？”

她心里已然有了个不成型的猜想，也许她真的不是她，而是一个赝品，一个披着真身的假货。

“你本就是她。”周砚礼攥紧，将她的手背贴在胸口。

那里的跳动很缓很轻，透着一股稳定人心的力量，竟意外让她的心跳平复。

“从我记事起，便一直做着一个梦。”

“梦里的你，名叫温霁月。”

霁月深深吸气，似乎意识到了什么。

“我与你相识、相爱，一切水到渠成，但同时，你也和其他几个男人相爱。”

她下意识想要缩手，却被他紧紧攥住。

“我们闹过别扭，最终我低头了，我们七个人，过得还算愉快。”

愉快就愉快，为什么